Waiting的說書人_

原来我非不快乐

(方艳梅x如花)无意买来一只鬼

【阿0、出来帮忙!】方艳梅拎着大包小包进屋,直接往地上一扔,把自己扔进沙发喘气。

【哇,你出去逛街买这么多东西?】阿0穿着内衣蹭蹭跑出来。

方艳梅白她一眼,【逛着就买嘛。】

【咦,方姐,这是什么?挺精致的。】阿0好奇的去摸方艳梅脖子上多出来的圆扣。

【胭脂扣咯。】方艳梅伸手打开,里面是红红的胭脂。

阿0看她喜欢的不得了,笑她,【什么年代了,谁还用胭脂啊。】

【收拾东西去啊。】方艳梅不理她,转身上楼。


【呼~】整个人泡在热水里,长长的舒了口气,疲惫感轻了不少。看见被取下来随手放在旁边台上的胭脂扣,不由得又拿过来把玩。打开,用手指抿了下,红红的胭脂遇水缓缓洇开。

方艳梅抿着唇角,孩子气的在水里拍了几下,起身去拿浴巾裹身子。

热气腾腾的浴室让人视线模糊,但绝不会进来一个人自己不知道吧。方艳梅正前方站着一个女人,静静的看着她。

气氛莫名的诡异起来,方艳梅裸着身体,有些发冷。她看看那个穿着旗袍像是从三四十年代画里走出来的女人,觉得光着身子不太好,扯过浴巾,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跨出浴缸,裹好自己,问道【你是谁?】

【如花。】

剪裁合体精致贴身的旗袍,双手端正的摆在身前,捏着小巧精致的银包,即使站着不动也是别样的风情。

方艳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胭脂扣,嗓子发涩的挤出一句话,【你不是人!】

如花乖乖的点头,轻声回答,【不是。】

方艳梅脑袋有些发昏,不知道是泡的还是见鬼吓得,生硬的扯了扯嘴角,迈着步子无视如花走出去。

如花拿起胭脂扣,悄无声息的跟出去。

阿0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方艳梅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看着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女鬼。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也没有怕的夺门而逃。

给自己倒了杯酒压惊,【你从哪来的?】

【你买回来的。】如花晃晃手中的胭脂扣给方艳梅看,浅浅的笑。

方艳梅回她一个僵硬的笑脸,一口气把杯中的酒喝光。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看那小小的玩意儿挺精致,有些欢喜就买了,她哪里知道里面有只鬼!!!

如花迈着小步子移过来,把胭脂扣扣回方艳梅脖子上。

【嗷、】方艳梅哀嚎一声,身子滑进被窝,蒙头睡觉。

如花站床边看着缩成一团的人,想了想,把灯关了。

房间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方艳梅猛的掀开被子,无力的对如花邀请道,【过来睡?】大晚上,一只鬼站在床边看着你,不吓死也被阴森森的气息弄的睡不着。

方艳梅只是客气一下,想让如花知道她要睡觉要休息,可她没想到如花就那样慢慢脱了鞋走过来,对她笑了下,轻轻躺在她身边。

眼睁睁看着如花无比优雅的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方艳梅心累的翻了个身,算了,睡觉,明天再说。



阿0玩到天亮才回来,开门发现屋里所有窗帘拉的严实,沙发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咦,方姐,你着凉了,裹那么厚?】阿0伸手去探方艳梅的额头。

方艳梅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幽幽怨怨瞅她,把自己往厚厚的毯子里缩了缩,心想这货睡过不少女人,认真问道,【阿0啊,你有没有睡过女鬼啊?】

【what!?】 阿0一脸莫名其妙,对上方艳梅的眼,里面红红的血丝有点吓人,丝丝寒气顺着脊椎蹿上大脑。阿0猛的转身,差点贴在一张苍白的脸上。

【啊!啊!!啊!!!!】阿0闭着眼睛捂住耳朵死命的叫起来。方艳梅耳朵发疼,抓过沙发靠枕狠狠砸向阿0,【闭嘴!】

阿0立马收声,瞪着眼睛看突然冒出来的如花。如花对她笑笑,阿0也笑笑,很好看,就是给人太凄婉的感觉。

【她……是从哪儿来的?】阿0小心翼翼的问道。如花规矩的坐下,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也不用呼吸,跟一幅画没什么两样。

方艳梅气闷的拢拢毯子,【买回来的。】

阿0瞄了眼方姐颈上的胭脂扣,问如花,【你是怎么死的?】如花看看方艳梅,才开口回答,【自杀。】

【哦。】阿0点头,【人死了不是应该轮回吗?你……呃,为什么没有去?】如花摇摇头,【我不知。】

阿0不知道说什么了,闭嘴看着方姐。

方艳梅皱着眉头,摘下胭脂扣,【还给你,不要跟着我。】如花没有接,垂下头。

不一会儿,就听到抽泣声。方艳梅一愣,看不到如花的脸,肩头一动一动的明显是哭了。一夜没睡,再加上这情景,方艳梅觉得脑袋快炸了。【我本来就是无意买下这个胭脂扣,既然它是你的就还给你,我是人你是鬼,你跟着我干嘛?】

抽泣声更大了。

阿0想起刚刚方姐问她的问题,一拍大腿,【方姐你睡了人家怎么能赶人家走!】

方艳梅脸一黑,吼道,【你才睡了她,是她睡了我!】

【哦~~】阿0一脸我明白的表情,长长的哦了声,跑去厨房捣鼓吃的。

方艳梅无力的拖着自己,扒在厨房的门上,恨恨道,【阿0、她是鬼啊!鬼啊!!】【我知道啊,连自己为什么自杀都不知道的可怜漂亮的女鬼啊。】阿0手脚利索的煎着鸡蛋。

方艳梅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口说了句,【多弄一份。】

阿0点点头,又觉得不对劲,鬼要吃饭吗?



阿0端着自己的盘子盯着如花看。

方艳梅优雅的拿着刀叉开吃,被精神折磨的要疯了,吃点东西安慰自己。【你可以吃东西吗?】

【我不知。】如花摇摇头,看看方艳梅,又看看手边的刀叉。


阿0猛的一拍脑袋,【哎呀,咱家没筷子。】想了想,切了蛋,用叉子送到如花嘴边,【我喂你喔。】

阿0亮晶晶的眼神让如花不好躲开,便也启唇接过。阿0一眼不眨的看着她,不由出口叹道,【真是太赏心悦目了,吃饭都那么好看!】

方艳梅手一顿,瞪了一眼阿0,如花的表现差点让她忘了那是只鬼。【呃……方姐……】阿0一脸要哭的样子,方艳梅抬头去看如花,还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唇角有着黑色像血的液体流出来。


【鬼不可以吃东西喔。】阿0捧着盘子吃,看如花看的津津有味。

收拾干净的如花坐在那里,不说话,还是那副有些幽怨的样子,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方艳梅总觉得那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些委屈。

算了,吃不下去了。方艳梅头疼的起身走人。

【啊,对了,方姐啊,今天要个颁奖典礼要你出席。】阿0象征性的通知她,不出意料的看着方艳梅头都不回的丢下一句,【不去。】

阿0撇撇嘴,【不就是怕麻烦嘛………别看方姐那么利练,其实小女人着呢!咦,如花呢………】


如花不紧不慢的跟着进了卧室。方艳梅招手让她过来,如花乖乖的过去坐下,垂着头,小银包捏在手里把玩。

【你不走就留下吧。】方艳梅刚说完一句话,如花立马抬头看着她,一向幽怨的模样,被欢喜之色取代,一时间竟是好看的耀眼。

眉眼弯弯染着笑意,方艳梅不由跟着勾了唇角轻笑,【睡觉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如花轻轻点点头,指了指她脖子上的胭脂扣,在方艳梅眼前不见了。

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胭脂扣,随之困意一波一波涌上来。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眼睛一闭把自己扔床上,蒙头睡觉。


方艳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会惊醒会睡不着,却很少做梦。

她在梦中见到了如花,如花穿着男式的长衫,对襟短褂,口中咿呀唱着什么。她听不真切,不由向前走去,穿过人群,走过厅堂,站定。

如花唱的认真,眉眼皆入了戏,那曲词凄婉的让她心疼,【 今日天隔一方难见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景凉天。你睇斜阳照住个对双飞燕,独倚蓬窗思悄然…………】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方艳梅醒来无意识的念出这句话,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走出来。看了下时间,一天时间又过去了。

扯着胭脂扣晃了两下,起身换衣服。

刚褪下睡衣,转身看见如花站在床边看着她,惊了下,接着穿衣服,【下次出来告诉我一声。】

如花低下头,【你叫我的。】

方艳梅想起刚刚自己是晃了两下胭脂扣的,闭嘴了。算了、反正多来几次就吓习惯了。

如花又小声道,【你要出去?】

【嗯,出去逛逛,好多年没回香港了。】干嘛低头,自己都没害羞呢。

听声响约摸着她穿好衣服了,如花才抬头看着她,抿着嘴,【我也好多年没见过香港了。】

方艳梅沉默。

如花又捏着衣角轻声道,【也不知道原来的石塘咀变成什么样了。】

那眼神那语气硬生生让方艳梅觉得自己不带她出去简直负罪感max。


如花不记得也不认识路,方艳梅不认识路。

拦了的士,方艳梅瞪着如花有些生闷气。怎么觉得自己总拿她没办法,她什么也不用说,仅是静静看着你,就让你负罪感爆棚!

如花倒是挺欢喜,对着方艳梅笑笑,小小的好奇藏在眸里,看着车窗外还不时瞄一眼方艳梅。


被司机师傅带到了地方。方艳梅静静跟着如花,看着她茫然的走过那一片普通住房,看着她一遍遍徘徊。

【你生前是做什么的?】本是晚上,没有多少人停留,许是想打破越发诡异的安静,方艳梅开口问道。她想起白天那个梦,那个热闹的烟花地。

【我生前是绮红楼的红牌阿姑。】如花转过身,看着她,幽幽笑了。


方艳梅心里莫名被刺了一下,有些不舒服,却不是因为嫌弃如花。

上前几步牵过如花的手,冰冰凉凉的倒让她舒服了些。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如花突然低下身子偎进她怀里,轻轻蹭着她胸口处的胭脂扣,喃喃,【你看,这儿变了模样啊……】

方艳梅抬手拥住她,哀怨的女鬼像没了家的孩子般委屈。



凌晨的街头有些空寂,方艳梅走在前面,牵着如花的手,如花跟在后面,任由她毫无目的的走着。

【天快亮了。】如花拽拽方艳梅的手。

方艳梅回头看她,含了笑意,【那,回家吧。】


拦了车回家的路上如花一直没说话,碍于司机方艳梅也不好问,就这样一路沉默到公寓。

【怎么了?】等电梯的时候方艳梅问如花。如花垂着头跟在她身侧,微微摇摇头。

方艳梅纳闷,还委屈着?自己刚刚哄人没哄成功?

进了电梯,如花又抱住了方艳梅。

抱顺手了你!方艳梅冷不丁的被冰了一下,以为如花是害怕电梯,拍拍她的背,【不怕,一会儿就上去了。】

如花却拱在她颈间,闷声说了句,【谢谢。】

方艳梅抿着唇角笑了,虽然抱起来有些捂不热,但是感觉很好,嗯……挺软的!


随意收拾了一番,方艳梅准备上床睡觉,想到什么似的,跑去翻出来冬天的棉睡衣换上。

如花什么也没说,看了她一眼,就要回胭脂扣里面。

【如花。】方艳梅扯住她的手,【我们一起睡。】

如花愣了一下,又认真想了下,摇头。

【我跟你睡。】方艳梅眨眨眼。

如花又摇头。

【那你跟我睡!】方艳梅不等如花回答了,拽了人直接往床上倒。

两人摔进柔软的大床,如花有些傻愣愣的看着方艳梅。

方艳梅冲她笑笑,拉过被子盖了一人一鬼,【晚安。】


她径自闭上了眼,如花也就老老实实的躺好,却是不敢离她太近,怕冻到她。

方艳梅一只手摸索着抓住如花的手,如花要缩回来,她却拽紧紧的,含糊的说了句【不打紧。】


鬼是不需要睡觉的。在一片黑暗中,如花偏头看着方艳梅,然后像她一样闭上眼睛。

她很美,如花想道。


方艳梅又做了那个梦。醒来得时候如花安静的躺在她身边。

一时间,恍然在梦中。

手轻触上如花的脸,拂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落在红艳的唇瓣。曲起手指戳了两下,谁说鬼都是没血色的,她家如花唇瓣就是红红的,还软的很,嗯,一定很甜……

【你醒了。】如花从她睁开眼就知道她醒了,由着方艳梅在自己脸上乱摸。看她盯着自己的嘴发愣,才问出声。

正乱想着的方艳梅撞进一双安静无波澜的眸里,呆了一下,收回手,【嗯,醒了。】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她的作息向来不规律,阿o也不会过来吵她。

屋里窗帘拉的严实,方艳梅习惯性的拉开窗帘感受一下阳光。

如花低呼一声,摔下床,狼狈的蜷起身子往床下躲不让阳光照到自己。

方艳梅脑子短路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慌忙拉好窗帘。

【怎么了?有没有晒到?】有些慌的去拉如花。

如花慢慢抬起头给她看,唯一有血色的唇瓣变的苍白,整个身子都在冒寒气。

方艳梅觉得贴着如花比钻冰柜好不到哪儿去。想了想,突然贴过去含住如花的唇瓣。

如花蓦地瞪大眼,不解的看着方艳梅。

方艳梅一脸认真,咬着如花软软的唇瓣含糊的说了两个字,【吸吧……】嗯,果然猜的没错,她的如花甜甜的呢。

如花倒是听清了她说的话,只是不懂她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动,看着方艳梅。

【嘶、太冷了。】方艳梅松开如花,捂着嘴巴直呼气。

【什么吸吧?】如花往后挪了挪,离方艳梅远了些。

方艳梅往前蹭,摸摸如花的嘴,【怎么还是这么白?不是说鬼可以吸人的阳气吗?】

如花没忍住,低头吃吃笑了起来。

【你干嘛笑我?】方艳梅大约知道自己办了蠢事,羞恼的在如花脸上捏了一下。

如花摇摇头,咬着唇轻笑。

这是如花第一次笑意抵达眼底,方艳梅看着她失了神,眉眼俱是风情,不放荡不风骚的媚。


到了晚上天突然下起雨来,如花站在落地窗前好奇的往外看,不时伸出手在玻璃上勾勾画画,又偶尔将脸贴在玻璃上看着水珠滑落。

方艳梅揉揉有些塞的鼻子,难受的皱皱眉,知道是因为如花,可是看着如花委屈的模样便忍不住心疼。

晃了晃手中的笔,歪头看着如花,将脑中蹦哒的东西一点一点写出来。



​​方艳梅一直在写写划划,如花回头看了她好几眼,最后按耐不住走到她身边探头去看。

字她倒是认得一些的,【……言……幻作……字】如花轻轻念出声,突然被打断的方艳梅抬头,如花认真咬字的模样逗的她发笑。

【誓言幻作烟云字】她拉如花坐下,不客气的把脑袋放到如花肩上,冷冰冰的让运转过度的大脑舒服不少。

【誓言幻作烟云字……】如花轻念出声,侧脸看着方艳梅似有些头疼微蹙眉的模样。伸出手去抚平她的眉头,另一只手却慢慢的拢紧,任由指甲陷入掌心。

六十年的时间很长,长到她忘记自己为了何样的执念不肯轮回。那枚小小的胭脂扣几经转手,最终回到她手里。而自己,本能的跟着她,不肯再离开………

如花的碰触很舒服,冷冰冰除外。方艳梅舒服的哼唧了两声,如花的手没停,轻柔的抚过她的眉眼,一遍遍摩挲。

【诶、】诧异的看着如花明显出神的模样,方艳梅眨眨眼,【想起什么了吗?】

如花学着她眨眨眼,摇头,【没有。】

方艳梅失望的吐口气,抓起乱七八糟的谱子和词,【今天晚上大概不会休息了,如花自己睡吧。】

如花点点头,不再打扰她,静静回了方艳梅的卧室,合衣躺在床上。鬼是不需要睡觉的,可是如花睡着了,做梦了。

【此血为誓,今生之后,永不相见。】梦中那人,好看的脸上蜿蜒着血迹,轻轻笑着说出的话却字字锥心。如花抱着她,分不清自己脸上是血是泪。

如花知道那人不恨自己,却不会原谅自己。被另一个人强硬的带离,如花最后一眼定格的画面,是那人安静的躺在地上,浅浅的笑着,满目绝望。


睁开眼,被厚重窗帘掩盖的卧室不辨时间。如花起身,抚了抚衣服,走出去寻方艳梅。

寻着昨晚的房间找过去,没看到人。如花寻了一圈,看到窗帘拉开了一角。走过去才看到那有一个不大的露台,搁置着一张躺椅。

方艳梅躺在那儿,似乎睡着了,阳光肆意的洒在她身上。如花静静的站在阴影处望着她。



伸出手触碰她的脸,顺着好看的轮廓流连。

【唔、】哼了声,方艳梅睁开眼,脸上凉凉的触感跑到眼皮上。透过指缝有细碎的阳光落入眼中。白净到透明的手指轻覆在自己眼上,淡青色的血管细细的,不知道有没有血流动诶?方艳梅迷糊的想着,拉下如花的手腕凑到唇边,舌尖探出舔舐了下白白的掌心,怎么哪里都是甜甜的呢?

躺椅睡得不舒服,方艳梅揉揉腰,突然回过神来,起身的动作僵在那儿。

如花收回被放开的手站在她身后阴影处,静静的对她笑。

刚刚……那只手分明照到了阳光!黑着脸走进屋子,拉好窗帘。颇有些恼怒的瞪着如花,谁知……【怎么突然哭了?哪里疼?】忙不及拉过如花的两只手检查,以为是刚刚被晒到的缘故。


如花挂着眼泪摇摇头,心里疼。


【方姐,我来拿你录好的音带。】阿0嚷著滑进来,潇洒的转身刹脚摆pose,【咦,如花怎么哭了?】没有意识到自己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心疼的瞅着小女鬼,眼巴巴看了方艳梅几眼。

方艳梅瞪眼,又不是我欺负的。

没好气的抓了东西塞给阿0,赶人走,【整理好我会回公司录。】

阿0应声,抱着就走。方艳梅叹口气,抓过如花的手正准备查看。【如花为什么哭啊?】阿0返回来,瞪大眼睛眨巴着看方艳梅。

如花倒是止住了泪,低头轻声说了两个字。

【哦~~手疼啊~~~】阿0拖长了腔调,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方艳梅直接把她踹了出去、狠狠甩上门。

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坐在椅子里生闷气。


如花走过来,细白的手腕在眼前晃了两下,冰凉的指尖贴上了她的额头,划过鼻尖、唇瓣、停留在下颌。

方艳梅望进她眸里,第一次看到那幽怨的深处有那么炙热的情感,炙热到没有温度的指尖几乎烫伤她的额头、鼻尖、唇瓣、下颌。

猛然推开如花,慌忙的逃开,顾不得被她推倒的如花。



阿0在公司门口差点被车撞,干瞪眼瞅着那辆熟悉的车飞过去。站在门口等了会儿,待那停好车的人走出来才迎上去。

【方姐你干嘛来?】急得赶投胎似的,阿0暗诽。

方艳梅摸出墨镜戴上,【工作。】

阿0看不到她的表情,扯扯嘴角,乖乖的拿好东西跟上去。


这一工作就是连着几天没日没夜的,阿0撑着眼皮趴在桌子上痛苦的哀嚎,方姐疯了嗷~

本来那首歌词曲都敲定了,方姐又突然不满意,修修改改试录了五六次,还是不满意!

【阿0、】【有。】阿0一激灵,坐直看着方艳梅。

【回去休息吧。】方艳梅满脸倦意,难受的捏捏眉心。

四天前从家里出来,脑子里就一直出现奇怪的画面,有自己有如花还有一些人和事,她却看不清拼凑不到一起。这首歌是如花给的灵感,与自己过不去了几日,终是为如花唱了出来。

如花……也不知怎样了。


【方姐】阿0唤住离开的方艳梅,叼着一块面包走过来,疑惑的拿手在方艳梅额头上蹭了蹭,【不是颜料啊?】

【什么?】方艳梅想着如花,没仔细听阿0的话。

【没事,也许是哪里蹭到了,有些红印,回家记得涂药。】阿0也不在意的摆摆手。

方艳梅点头,转身回家。


不见阳光的房间冷的有些吓人,方艳梅有些不安的推开门,一间挨着一间的找过去,在书房里看到了如花。

如花还倒在地上,恍惚记起那天推了如花一下,只因为心里突如其来的怕意。

如花慢慢抬头看她了一眼,方艳梅清楚的看到了她眼里的笑意,只一下,如花不见了。

小小的胭脂扣落入地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方艳梅捡起晃了又晃,却没有如花出来。

每天不离身的戴着胭脂扣,眼巴巴守着看着等了几日,方艳梅突然意识到,如花生气了。



【阿0,你有没有认识什么捉鬼大师之类的人?】

【你要收了如花?!】阿0的声音提的尖细刺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扎的方艳梅耳朵生疼,头也越发疼得厉害了。

电话拿的离耳朵远了些距离,果不其然听到阿0“叭叭叭”说开了。

方艳梅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头疼引起的暴躁,压着嗓子吼了一声,“阿o闭嘴!”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方艳梅舒了一口气,“我看到一些事情,与如花有关。”那些画面中有如花也有她,却不是她熟知的事情,方艳梅想,或许……她前世便认识如花吧。如花为什么没去投胎,她想弄清楚!

阿o沉默了两秒,小心翼翼地开口,“如花是不是在等你啊?”

方艳梅心头一跳,攥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白,喉间铁锈味翻腾作呕。

小小的胭脂扣捏在指尖把玩,方艳梅垂眸凝视着,炙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却无丝毫暖意。

她低声喟叹,“如花啊,是我负了你吗……”



“圈里人介绍的,说是很厉害,不过近几年不怎么接单子了。”阿o替她打理事务,认识的人多且杂,圈里总会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所谓的专业人士也不少。

灵灵堂清洁公司,黑色的卡片简单直白。

方艳梅捏着名片,盯着阿o,坐在车里没动。

阿o被她盯得发怵,方姐眉心的红痕越发明显了,沿着鼻梁隐隐有往下蔓延的趋势,莫不是真的被如花害的?

阿o有些急了,慌忙解了安全带,“我陪你上去,这个不行就再找。”如花是可怜,可她也不能害方姐啊!

“我自己上去。”方艳梅制止了阿o的动作,推门下车。

循着名片上的地址进了酒吧,上楼敲门,心里暗忖,这办公室看着着实有些不靠谱。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门开后转变成了想假装敲错门扭头离开。

十七八岁的少年抱着一个奶娃娃与她对视,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美女找人吗?”

“……马小玲马小姐在吗?”晃了晃黑色的名片,方艳梅迟疑道。

“找小玲姐姐啊,捉鬼还是捉僵尸?”少年眨眨眼,熟练的接话,很是习以为常。

“……都不是。”

“咦?”少年有些诧异,又道,“看宅子看墓地?”

怀里的奶娃娃扭动起来,一巴掌拍在少年嘴上,咦唔着哼唧。

“况复生,作业写完了?”有些沙哑的女声从客厅的隔断那边传来,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少年神色一僵,侧过身子,“请进。”


方艳梅点头示意,进了屋子下意识看向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落地窗边木质的书桌后坐着一个银白发色的女人,有着与声线不符的娇软面容,眉目间却是张扬的凌厉。

“坐。”女人没有起身,抬手向沙发的方向示意方艳梅。

况复生亦步亦趋跟在方艳梅身后,捏着奶娃娃的手嘀咕,“天涯乖,不可以骂复生叔叔哟。”

“况复生。”女人清冷的声音压着不耐,况复生立马灰溜溜的离开客厅。

马小玲的视线转落在方艳梅脖颈间挂着的胭脂扣,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漫不经心不达眼底,“人鬼殊途,你养着她迟早没命。”

方艳梅下意识去摸胭脂扣,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一眼便看出了如花,确是个高人。

“我不请你捉鬼,我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方艳梅开门见山,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细长的红痕从方艳梅眉心延伸,划过鼻梁,人中下颌已经隐隐泛红。马小玲微微扬了眉梢,眸中多了几分趣味,黥面毒誓,想是恨极怒极才生了这般毒辣的诅咒,想起前世又如何呢?

“前世已了,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胭脂扣握在手心,染上了温热的体温,方艳梅低头轻笑,“她还在,未了。”

手指扣了扣桌面,马小玲敛了笑意,漠然的声音又道,“因由你来,果她甘愿承受。我可以送她去投胎。”

方艳梅定定地直视她。


望向她的目光直白坚定,马小玲知道自己多言了,撇嘴,内心嘀咕着不该想陈年往事,又自觉感同身受。

“给钱什么都好办。”笑吟吟的模样显得市侩贪财,口气偏又嚣张自负,笃定到下一秒可以去地府逛一圈即视感。

方艳梅诧异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也没说什么,从包里摸出支票,走上前放在书桌上。这才看清眼前的女人竟是坐在轮椅上,双腿覆着白色薄毯。

方艳梅不禁又有些疑虑。

马小玲收起支票,显然是对金额很满意,眯眼笑道,“放心,收了你的钱,包你满意。”

她转动轮椅,示意方艳梅跟着她,随口道,“你脸上的诅咒我也可以帮你消掉,赠送服务。”

食指点点眉心,方艳梅心中莫名酸涩,原来是诅咒啊。

那么,咒的是她还是如花?


转过客厅进入一个昏暗的房间,方艳梅打量了一番,自觉地坐在房间内唯一的沙发上。

“放松。”马小玲简短的吐出两个字,单手捏诀,指尖紫光闪耀点向方艳梅眉心,紫光一闪即逝。

脑海瞬间刺痛,陷入昏沉的黑暗前听到一句急促恐慌的喊声,“不要!”

如花出来了,方艳梅无意识地勾勾唇角。


身着旗袍的女鬼跌坐在地上,神色凄楚的望着沙发上的女人。

“她不应该想起的。”如花低低呓语,眼底深处尽是恐惧。

“你想自己魂飞魄散,还是想她不得好死?”马小玲漠然的留下一句话,转动轮椅退出了房间,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一人一鬼。


如花一眼不眨的望着方艳梅,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笑得凄苦,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川岛芳子看着周围人推杯换盏,假模假样装腔作势说了一整晚场面话,翘起二郎腿撑着下巴考虑该想个什么托辞早点结束这无趣的聚会,却听到透过墙壁传来断断续续地唱戏的声音,“...系缪姓乃是莲仙字...为忆多情妓女麦氏秋娟...”原是在唱客途秋恨。是个清亮低沉的女声,极有韵味。


渐渐一桌子人都发现了芳子的沉默走神,面面相觑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不过在这个圈子混的,个个都是人精,眼尖的早发现芳子状似无意地手指叩着桌子,敲击的节奏却像是给隔壁隐约传过来的戏音打拍子,哪会不明白芳子的意思,立刻叫来了老鸨让那隔壁唱小生的人过来。


如花知道能让妈妈诚惶诚恐不惜得罪其他主顾也要让她过来的人,一定大有来头,但是在进门后抬眼看到主位坐的竟是一名英气逼人眉目带笑打量她的男装丽人,饶是阅人无数的如花也瞬间愣了几拍。


屋子里见如花到来皆静下来,只听到芳子说道,“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为佳人,却没想到佳人竟如此绝色,配上一副好嗓,真真是妙极。”芳子语罢微微抬手示意让如花坐她身旁,眼睛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如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但仍是走过去在芳子身边落座。


芳子搭上了如花放在身侧的手,握在手心捏了捏,又顺势一拉便将如花扯进了怀抱,惹的周围人一阵调笑。“温香软玉在怀,倒理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是怎么来的了,要是我,也愿意夜夜做如花小姐的床上之臣呐。”芳子露骨的话又引来众人哄笑。


见这个女人竟是这样轻佻,如花双眼已是蕴了一层薄薄怒意,虽说风月场所这些动作实属平常,不过作为倚红楼的头牌,多数客人还是尊重她的。不着痕迹地从芳子怀中挣脱出来,如花压着怒火吸了一口气仍旧端着微笑慢慢说道。


“其实如花今日身体不适,特地来告知一声,不能陪在座的各位尽兴,敬大家一杯,先行离开,还望包涵。”说罢如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朝众人点头示意后便起身走了出去,穿着贴身的旗袍腰肢款款,连带着背影都婀娜多姿起来。


见状芳子也没出声挽留,只是又探出指尖跟着如花的步伐不重不缓地轻叩着桌子,待如花的身影从走廊的尽头消失后,才慢悠悠地举起刚刚如花用过的酒杯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回味刚刚怀中人略有些恼怒的神情,嘴角竟是噙了笑。


后来如花想,若是这日她未曾见过川岛芳子,那么,她与陈家小姐还会落得这般下场吗?


方艳梅在一片黑暗中行走,眼前渐渐归于清明,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陈家小姐。

大哥早夭,家中只得一子一女,对于当时的富商来说,着实算得上子嗣凋零,由此对哥哥与她极为宠爱。

着男装随哥哥到处游玩也是常事,直到她遇上了如花,倚红楼的红牌阿姑。

由开始的欣赏听曲到后来的情根深种,她央了哥哥带如花回家。哥哥素来疼她,又是个浪荡不服礼教的性子,便痛快应了。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想必一切都是很好的,她能守着如花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那个年代,有钱的在有军权的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父亲母亲哥哥一一死在她面前,身着军装的女人把玩着枪,笑得宛如恶魔,“我看上的人,你怎么就敢私藏了呢?”

她狼狈的躺在地上,看着如花哀哀求那个女人,“放过她吧,我愿意跟着你走。”

川岛芳子笑得恶劣,用枪挑着如花的下巴,“求我呀,那就留她一命吧。”

如花泪光涟涟的望向她,她却轻轻笑了,无助的绝望悲痛过后竟是异样的平静,她抬起手腕,指甲划破自己的额头一路向下,血迹蜿蜒,“此血为誓,今生之后,永不相见。”

如花想,只要她活着,活着就好。

可她却等来了她的死讯。

川岛芳子耐着性子哄了她一段时间,终于不耐烦的告诉她,她等的人早已经死了,自杀了。

如花也终于带着那人送的胭脂扣自杀了。

今生之后,永不相见。没关系,她不去投胎就好了,总是能等到她的,如花想。



方艳梅睁开眼看到如花的瞬间,前世纷杂记忆中的脸与眼前人融合在一起,牵起唇角轻柔的笑了,“原来是你负了我呀如花。”

如花没动,魔怔似的盯着她看。方艳梅只好起身拉她起来,无奈地捏她的脸,“所以不肯转世吗?”

如花垂眸点点头,手小心的捏着她的衣角。

前世的纠葛今生又何必纠结呢,因果轮回啊!方艳梅叹了口气,牵着如花的手往外走。

“你要送我去投胎吗?”小女鬼幽幽怨怨的声音响起,站在那儿不肯动。

方艳梅只是笑,没回答。


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两个人。

马小玲靠在男人怀里昏昏欲睡,含糊的撒娇抱怨,“困……”

“睡一会儿?”况天佑拉了拉毯子盖好她的腿。

马小玲打了个呵欠,摇头好让自己清醒点,“生意还没做完。”话音落,闻声看向从房间出来拉拉扯扯走着的一人一鬼。

“方小姐醒了。”

方艳梅点点头,牵着不情不愿的如花走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马小姐能帮我破了这诅咒?”

马小玲挑眉,“不信我?”说着,一颗折成幸运星模样的符纸被她随手打向方艳梅额头。

方艳梅脸上的红痕瞬间消失不见。

如花的手不由紧了紧。

“衰差佬,送客。”做完最后的工作,马小玲满意地眨眨眼,觉得困意又来了,想着赶紧送走客人。

况天佑应声,礼貌的起身送客。


方艳梅安抚地捏捏如花的手,又摸出一张支票,“还有一单生意想和马小姐谈。”

“超度她吗?简单。”马小玲轻描淡写的口吻让如花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无助的看着方艳梅,咬着唇,身子都在发颤。

方艳梅笑着摇头,目光坚定柔和,“不,我要养着她。”


马小玲丝毫不意外,掩唇又懒懒打了个呵欠,“人鬼殊途,养鬼不是小事。”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如花等了她那么多年,她如何舍得呀。

让她陪着吧,黥面毒誓已解,或许她们一同投胎,下一世还会遇见。

食指轻轻刮蹭小女鬼的掌心,方艳梅冲她眨眼,在她耳边低语,“别怕。”

如花抿着唇笑了,笑意很浅,却再无半分哀怨。


马小玲收了支票,看一人一鬼情意绵绵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嘴上却又故意道,“损了阳寿也不怕?”

如花猛然抬起头,嘴唇张合说不出话来。

方艳梅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女鬼眼泪急得都要出来了,况天佑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看了一眼马小玲,“好了,别逗她们了。”

“臭差佬!”马小玲横他一眼,转头对方艳梅道,“胭脂扣取下来。”

方艳梅取下胭脂扣,看着她随意的隔空划了几下自己看不懂的字符,又从自己中指指尖逼出一滴血滴在胭脂扣上。

“这就…可以了?”方艳梅迟疑道,看过了前世倒不是不相信马小玲的本事,实在是这也太过随意了。

马小玲把胭脂扣还给她,没再故意逗人,认真道,“嗯,胭脂扣随身携带,有体温能见人不怕阳光,等你百年以后还可以陪着你一起投胎,好了,慢走不送。”一口气说完,还好心情的对她们挥挥手。

方艳梅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郑重道谢,牵着还在懵神的如花离开。


手心的温度由冰冷渐渐转为温暖,直到站在太阳底下,如花才醒过神来。

抬头撞进方艳梅笑意柔和的眼底,泪水扑簌簌滚落,“我可以陪着你了。”

“嗯。”方艳梅轻声回应,一点点擦去她的泪水,倾身将温热的吻印在她唇角,“如花,陪着我吧。”

你所有的执念都是我。

遇见你,我此后的人生也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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